人有时候挺怪的,别人越说什么好,你就越觉得不过如彼。比如当年好多朋友推荐我看《肖恩克的救赎》,我就本能地抗拒,直到百无聊赖看着玩,十五分钟后,觉得有点意思……过了两个小时,就崩溃了……恨不得豆瓣上能给它六颗星!很多电影都有类似的遭遇,重复着“不屑一顾——无聊瞅瞅——好像不错——我靠神作”……ironic。
今天小评三部电影——《被解放的姜戈》(Django Unchained)、《勇士》(Warrior)与《霸王别姬》。主题不同,风格迥异,但都是货真价值的五星神作!
被解放的姜戈
虽然昆汀是个怪胎奇才,但我对着他的片子总是不太感冒——形式大于内容,节奏过于拖沓,纵然总是血肉横飞——这在《罪恶都市》上体现的最为明显。而《杀死比尔》、《无耻混蛋》这样完整连贯的故事,昆汀也给人一种“爷们儿不打算好好讲故事”的感觉,美中不足。不过这次《姜戈》是个例外,昆汀不改以往的黑色幽默与血腥血腥,并染指了黑奴题材,让这个故事变得生动并耐人寻味。我们总喜欢把姜戈叫做凯文杜兰特,因为实在是太像了。这货在全局里面只需要一个表情——面无表情,然后冷不丁地把敌人打得脑浆迸裂。姜戈这个黑奴与其他电影中获得自由的黑奴最大的不同在于他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贵族气质”。当律师大叔找到姜戈时,这货已经可以毫无顾忌地把白人干掉了,只要有枪。所以中文翻译《被解放的姜戈》有点不妥,这货的内心始终处于unchained的状态,“被”解放的,只是形式上的脚镣手铐。
说说演员,凯文杜兰特演个冷面杀手,加上肤色黝黑,实在很难,也不需要展示演技;至于另外两位领衔主演,赏金猎人金·舒尔茨(克里斯托弗·瓦尔兹 Christoph Waltz饰)与糖果庄园主卡尔文·坎迪(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 Leonardo DiCaprio饰)则在演技上堪称精湛。舒尔茨作为一个睿智、幽默、善良、理性的赏金猎人,在最后冲动地枪杀了庄主的时候,转身对姜戈摊开双手,微笑,叹到:“对不起,我没忍住。”这个短暂而伟大的瞬间让这个角色顿时羽化升仙,烘托到一个新的高度。至于迪卡普里奥,已经是美帝国宝级的演员了,这个《泰坦尼克》时代靠脸吃饭的帅哥如今可以破相成一个镶满金牙,阴险毒辣的奴隶主,这种转型和蜕变其实是很难的,不论是技术上和心态上都是如此。扯句别的:前几天聊到苏有朋,我们一致认为,在《风声》之后,这个不仅偶像而且戏路很窄的台湾偶像终于觉醒了,后来《铜雀台》里面的汉献帝也演得可圈可点,虽然影片整体很烂(三国杀里的汉献帝也很给力的!!!!)……
勇士
《勇士》,从题材上是标准的美国主旋律,质疑国家机器与战争,烘托家庭、亲情、友情,并用简单直接的自由搏击作载体。起初看克里斯蒂安.贝尔获得奥斯卡最佳男配角的《Fighter》时,觉得格斗电影也就这个程度了,而《勇士》给了我新的惊喜。《勇士》讲述了兄弟两人的故事。父亲酗酒,家庭破裂——哥哥年少成婚,离家而去,后来成为了普普通通的中学老师;弟弟与母亲相依为命,在母亲去世之后参军。这是一个充满了矛盾、憎恨、误解与不安的家庭。直到兄弟两人都因为各自的原因必须参加斯巴达拳赛。哥哥由于收入不济,无法供养房贷;弟弟因为战友牺牲逃离战场,希望筹钱供养战友遗孀。电影的海报将兄弟两人定义为“fight for family”与“fight for country”,清晰地描述了主线。在这一点上我还是很欣赏美国这样的国家的。爱国和爱家对他们来说是同样重要的,如果说加上两个儿子和父亲的戏码,影片对家庭的倾向更加明显。当然,我不得不承认,在Tommy上场的时候,全场大兵唱军歌的镜头令人动容,不过当俄罗斯白熊登场的时候,他穿的镰刀锤子T-shirt更令人血脉喷张——这就是国家机器的煽动力,而本质上,这就是一种感性的认同或崇拜……回归正题,我觉得爱国这事情恐怕被我朝人民over-value了。爱本就是个主观的感受,我生活的国家历史悠久,我爱她,经济发达,我爱她,人民幸福,我爱她;若是她暴力专制、环境恶劣、政府腐败、缺乏诚信,你爱她不就是有病么。当然,对于乡土的依恋是大多数人都无法绕开的羁绊,这是传统所致,但传统又是哪里来的呢?……扯得太远了。对比之于家与国的情感,前者显然出于人性本能,所谓血浓于水。
《勇士》这片子其实能讲的主要是情感上的感受,主观上更喜欢弟弟还是哥哥?我的答案是哥哥,战斗力实在太渣了,每场都是逆袭;弟弟没事儿上来KOF对手,实在是太无聊了。他后来把那个穿着镰刀锤子的俄罗斯白熊扣死的瞬间真是叫人捏了把冷汗,虽然你知道剧本不会让男主角挂掉的。弟弟是个孩子,他倔强地把自己变得肌肉发达,外强中干,直到哥哥把他按在地上说“I love you”,(我想歪了……)他终于tap out了自己幼稚的坚强,接受久违的亲情。
霸王别姬
若要简短评价的话,《霸王别姬》是一部饱含元素却又不显拥挤的电影。描绘小人物,讲述大时代。张国荣不愧那么多大哥大姐“哥哥”、“哥哥”地在微博上呼唤,果真名不虚传!
小豆子本是男儿郎,带着些倔强刚强,直到某一刻,彻彻底底地成为了“女娇娥”程蝶衣,身段婀娜,风情万种,有那么一二刻,许某也有点恍惚了。中国人瞧不起女里女气的男人,什么难听就用什么话招呼,但程蝶衣穿戴齐全站在你面前时,不论是杜丽娘还是虞美人,满满一舞台的雍容华贵、美艳绝伦扑面而来。这分明已然成了女人。女人如水,清澈见底,我不惜用世间最美的辞藻形容美好的女子,红颜倾城,国色天香,而借来形容程蝶衣,我觉得也当仁不让,恰如其分。戏里戏外,“不疯魔,不成活”是程蝶衣的写照,恐怕自从念对了《思凡》,小豆子就不再是男儿郎了!
程蝶衣再红再火,也掰不过时代的大腿。《霸王别姬》的成功,不仅仅在于诠释了程蝶衣这个痴狂的戏子,更体现在他与那个时代的巨大反差,林林总总,难以尽说。段小楼、菊仙、袁四爷、那经理、小四儿,这些人物刻画了那些年代里的众生相。而程蝶衣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显得格格不入。有趣的是,我们痛恨汉奸,却欣然接受了他给日本人演唱;我们明知道袁四爷是个地主资本家,也默许了他与程暧昧甚至“下流”的“知音”关系;后来,程、段给国共两拨儿部队唱戏,其实两拨土包子都听不懂,只不过国军的孬兵素质低下,共军纪律严明;后来程参加了样板戏的讨论,给人感觉刺眼、别扭;最后,所有人都在“史无前例”的浩劫中崩溃,谁都没能幸免……
看《霸王别姬》,我会很自然地想到《活着》。两部中国电影史上的里程碑,其实采用了很相似的结构。跨越五六十年的光阴,几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见证了大时代洪水猛兽一样的变迁。人物不同,遭遇迥异,呈现的角度也差了很多。其实两部电影传达出的信息很相似——时代与命运,谁也抗拒不了。中国经历过最疼痛的苦难,无数的人与事,其实只消不加修饰地还原于大屏幕,就已经令人震撼,更别说我们有葛优、张国荣的演绎。说到这里,虽然已经没力气再码字了,但还是不能不夸一夸那个年代演员。除了最为出彩的张国荣,张丰毅、巩俐、葛优,甚至刚出道的蒋雯丽,他们的演绎也令人赞叹。
人生如戏,讲述了很多人的故事,好电影让我们从别人的故事里看到了历史、时代与自己。
最后的最后……写不动了……烂尾了……送一首张国荣的《当爱已成往事》,怀念这个痴人。